原标题:媒体·符号·欲望,谁入侵了我们的生活?
半个月前,因新书《零度诱惑》出版,理想国邀请作者汪明明与诗人黄梵、哲学教授胡大平一起,在大众书局·南京书城店做了一场新书沙龙。
《零度诱惑》讲述的是一个“媒介眼球效应”导致人性异化的故事。小说女主人公尤嘉霓曾经不谙世事、单纯美丽,然而,现代媒介所打造的不容撼动的价值观,彻底改造了她。她在欲望与诱惑的追逐下,一步步走向堕落。黄梵评论《零度诱惑》:论对堕落人物的描绘与诠释,有一份纳博科夫的调子;论对小资生活的追踪与揭秘,则令人想起一份萨冈。
本篇文章,分享的是三位嘉宾在沙龙上的发言精选。
[谁入侵了我们的生活?]
1、我们卧室的门已打开
总有一个导师在指导我们的生活
胡大平胡大平:在古代,性是个隐秘的活动,而在网络时代,我们的床已被搬到大街上,在公众面前展示自己的身体和性。卧室也不再是隐秘的地方,当你的卧室装了一台电视机的时候, 卧室的门一下就被打开,为什么?原因就在于总有一些专家指导你做什么,告诉你什么是真正的幸福,什么是真正的性;电视正播放两个人做爱,突然,你老婆对你说,我发现你没有人家那么强大的能力,也没有那种服务意识,这时候你彻底崩溃。从这个角度来说,我们的家庭生活早已被通讯媒体所围猎。
《零度诱惑》这本书,也深刻地推断了一个问题,媒体是如何来建构我们的世界,书中“世界已被媒体自我言说”,简单的一句话已涵盖了很多内容。其实,我们今天的很多生活方式,很多形象都是按照想象得来的,是媒体呈现的标准形象,是我们自己扮演出来的。我们一直过着的这个生活,到底是不是自己的生活?其实,我们过的是他者眼光的理想生活,而不是我们自己的生活。
黄梵:我们这个社会,目前有个很重要的特征,就是交流特征。现在微信、微博、网络的交流,正潜移默化地改变我们的人格和外部形象。很多人的穿衣打扮,言谈举止,其实早已被交流预设了。在网络时代,你为何要加入各种群,为何不甘于寂寞,为何不能把微信等关掉,是因为你害怕被这个时代的共同体所抛弃,成为孤家寡人。就像卡夫卡《城堡》中的测量员K,自始至终为加入不了城堡的共同体而烦恼。
所以,我们急切地进入各种群,去倾听各种声音,了解各种事情,生怕因为不了解而落伍。其实我们是希望有人指导我们的生活,以便在生活层面与已有的共识达成一致。比如,别人是怎么成功的,别人是怎么致富的,别人是怎么获得安宁的等等。
刚才胡教授也强调了,我们卧室的门已经被打开,其实,我们卧室的门是主动打开的,当你把门真的关闭时,你会有恐慌感。比如,如果有人在都市里一个月不出家门,所有的朋友都会把他视为怪人。也就是说,当一个人处于非交流状态时,在别人眼里,他就等同于异类了,这是现代社会对人的基本要求。当你处于交流状态,他人觉得你是安全的,当你不跟人交流,他人就认为你是一个不安全的人。
汪明明汪明明:我觉得现在很多人都是“媒体人格”,比如《零度诱惑》的女主人公尤嘉霓,她是个彻头彻尾的模仿者,她一直渴望成为镜中的他者,那个他者,其实是媒体按照受众的喜好、口味,批量生产出的幻象。而媒体所构建的理想生活是很多人达不到的,尤嘉霓和韩星金玄雅外形很相似,她模仿金玄雅的言行举止,但是,她拥有不了金玄雅的法拉利跑车,爱马仕包包。比如媒体所设定的人生赢家的标准是多金多产,多产一是房产,二是生二胎,如果达不到其中某项指标,你就是人生输家,这就形成了时代的集体焦虑症。而微信这种过于紧密的联系,更会加剧时代焦虑症。为什么现在得抑郁症的人越来越多,也是缘由参照物的光芒过于灼眼,更能映射出自己的不如意,一失衡,情绪自然就会出状况。我在书中写道:“这种分裂是痛苦的,身体的一半沐浴于参照影像的耀眼光芒中,另一半则浸泡在冰凉彻骨的海水里,她在冷暖的临界点。”